网上的吵嚷并未影响宫天和与江思芸，身为最先被鬼新娘卷进事件里的人，他们的日常生活已回归平静，而先前缠着他们的两个鬼新娘也交由祛鬼师协会帮忙超渡。

后来江思芸在整理以前的工作档案时，意外发现原来第一位冥婚受害者曾到工作室拍照，负责拍摄的还是她。

“那位江小姐或许是因为与那位有过交集，所以冥冥之中才会被引到三合院。”小晴转述釉釉的说法。

“原来是这样。”睿颖点点头，一想起那化作厉鬼的鬼新娘便不禁有些怅然，忍不住又摸了摸那毛茸茸的东西。

房里顿时安静下来，睿颖与小晴都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，直到睿颖的掌心被轻轻拱了拱，她才猛然发现自己正在摸的是胡悦那双尖尖的狐狸耳，难怪触感那么舒服。

知晓胡悦是因为小晴在场不好开口，改而用这样的方式安抚自己，睿颖低下头，无声地用口形说了声谢谢，换来胡悦含笑的眼神。

“小晴，我去洗个澡喔。”睿颖把胡悦抱到一边，赤脚下了床，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，不知道是不是在床上躺太久，背部发出喀啦一声。

她一进到浴室，看到镜子里的自己差点吓傻了，为什么她头发变黑色了？

睿颖瞪圆了琥珀色的眸子，震惊地看着充满陌生的黑色短鬈发，试探性碰了碰，记忆才总算回笼——是被庄晓丽染的。

她纠结地盯着黑溜溜的发，感觉古怪极了，像是另一个人。

她恍恍惚惚地洗完澡，走回房间时，头发还在滴水。

小晴看不过去，正要问她吹风机在哪里，胡悦已先一步跳到梳妆台上，拉开其中一个抽屉。

“你家狐狸真聪明。”小晴忍不住多看胡悦一眼，拿出吹风机替睿颖吹头发。

睿颖被热风烘得睡意差点袭上来，就在这时，清脆如啾啾鸟叫的电铃声忽然响起，她精神一振，就想起身。

“一定是天羽她们，我去开门。”小晴按住睿颖，将吹风机塞到她手上，三步并作两步地下楼。

没过多久，复数的脚步声从楼梯间响起，其中一人似乎是跑着上楼，显得格外焦急。

门没有关，睿颖好奇地看过去，釉釉冲了进来，似乎是想要抱住她，但看见她在吹头发便煞住了动作，只在她旁边坐下，眸子里满满都是欣喜。

等到睿颖吹干头发，所有人都上楼了，天羽本就在她的意料中，但小橘的出现就是意外了。

那名金棕发色的俊丽少年瞧见睿颖恢复得不错后，眼里闪过一抹安心，只是在注意到她与釉釉握在一起的手，又忍不住拉长脸。

几个女孩子都没有在意他表情有点臭，反正他在学校也是这副模样。

她们关心地问起睿颖的身体状况，又拿出准备好的课堂笔记给她，天羽还提议大家今晚就住下来陪睿颖吧，反正明天是假日。

“靠，那我怎么办，我又不可能跟你们一起睡。”小橘抗议，“我才不要一个人睡家里。”

“你可以睡颖颖家的沙发啊。”釉釉笑盈盈地替他做决定。

几个人讨论好晚餐要吃什么后，小晴就被天羽拉去外面买东西了，小橘则是回事务所一趟，把过夜要用的东西带过来。

房间里只剩下釉釉与睿颖，还有窝回睿颖床上的胡悦。

“颖颖，你还会觉得害怕吗？”釉釉握着她的手，轻声问道。

不须言明，睿颖就知道她在问什么。

怕被绑架。

怕鬼新娘。

怕濒死的体验。

就连胡悦都抬起头仔细地盯着她，想要知道她的答案。

“釉釉，我跟你说，我作了一个梦⋯⋯”睿颖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，而是说起另一件事，表情变得柔软，唇角微翘，“我梦见有一条白蛇盘在我的心口上，它好像在吃掉我的恐惧，让我就算想起那些事都不再那么害怕了⋯⋯真奇怪，蛇明明是冷血动物，但我却觉得它好温暖。”

..........

砰砰砰！砰砰砰！砰砰砰！

重重的敲门声跟睿颖急促的心跳声混在一起，她猛地从床上坐起，头发翘得乱七八糟，额上是细细密密的汗水，一时竟是分不清声源来自何方。

她作了一堆杂乱无章的梦，有营火晚会的鬼故事，有在乌漆墨黑的教室里庆生，有深山的村子里摆放各种草人，有人在喊吉时上轿，还有大红嫁衣飘飘晃晃，像血一般刺痛她的眼。

睿颖大口大口地喘着气，背后的衣服被汗水浸湿一大块，神智一时难以从那些梦境抽离出来，恍惚地看着前方墙壁，不过当然只看得到黑压压的一片。

砰砰砰！叮咚叮咚！

粗鲁的敲门声与尖锐的电铃声时而交错，时而一并响起，睿颖的眼睛越瞠越大，终于慢半拍地意识到那是什么声音了。

除了刚搬来的前两天曾在半夜被吵过，后面几天便安静下来，她也就没戴耳塞睡觉了，只是没想到那个精神有问题的住户竟然又找上四〇八室。

“放过我行不行！”睿颖暴躁地哀号一声，从抽屉里拿出耳塞戴上，被子一蒙重新闭起眼，试图让自己回归梦乡。

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，经过了十分钟还是半小时，睿颖难以判定，她在被窝里辗转反侧，发丝在枕头上摩擦出沙沙声响，却压不过那激烈的砸门声。

不是敲门，而是砸门了，就算已经戴上耳塞、用棉被盖住头，声音还是锲而不舍地钻进她的耳朵里，如同直接砸在她的心头上，那是与之前截然不同的粗暴。

睿颖再也睡不下去，对方那架势仿佛是要破门而入，闯进这间屋子里。

我有把门锁全部锁上了吗？睿颖惴惴不安地想，越想越不确定，深怕漏了哪处。

她拿下耳塞，掀开被子下床，连鞋子也不穿，赤着脚踏在凉飕飕的地板上，冷意直钻骨髓，冻得她更加清醒了，连带着心神也惶惶起来。

她只有一个人，如果真有什么闯入，她能向谁求助？

睿颖紧紧捏着手机走出房间，蹑足接近门口木门，她的动作放得极轻，以免被外头察觉到她已经醒来。

她利用手机屏幕的冷光将门上的锁扣巡视一遍，都是上锁的，她再悄悄系上门炼，能多一层防御就多一层。

砰！砰！砰！又沉又重的砸门声响彻整栋公寓，只有一门之隔的她被震得耳朵发疼，心脏狂跳。

可是，除了四〇八室外的噪音，没再有其他声响。

公寓很安静，安静得恍若死寂一般，好似除了睿颖之外，没有其他住户听到。

不对劲，太不对劲了。

睿颖盯着被黑暗染得深沉的木门，咬牙退回自己房里，拿起手机报警。

本该是二十四小时都有人受理的报案专线却始终没有被接通，睿颖不敢置信地盯着显示拨号中的手机屏幕，焦虑就像涨潮的海水般几乎将她淹没。

为什么没人接？睿颖挂断又重拨，可是还是一样的状况，她打出去的电话如同泥牛入海，她的一颗心提到喉咙口，指尖在发抖。

怎么办，该怎么办？睿颖一手握紧手机，一手捏成拳头，指甲一遍又一遍地扎着皮肤，用疼痛来镇压住慌乱。

她摸回客厅，一边低头看着电话机上的管理室号码，一边用手机拨打出去。

曾经撕裂黑夜与静谧的电话铃声这一次却完全没有响起，而外头的砸门声猛烈得像是连红铁门都要承受不住。